黃昏下的告白
那是一個橘色的夏日午后,小學六年級而即將畢業的我,在週六的下午跑到學校看人打球,球場上的人奚奚落落,除了N和他那唸小五的弟弟,他們一對一打得很專心,看來我是沒有報隊的希望。
靠在川堂的圍牆邊,望著球場上兄弟倆約莫二十幾分鐘,我轉身晃到一旁的佈告欄,漫步瀏覽著佈告欄上公告的事項,同時,也虛榮地看著一張北市美術比賽優勝的公告,那上頭有我的名字。
也不知這個虛榮心維持多久,被我身後的一個男孩聲音給打斷,我有點驚慌失措地回頭,「歐,學弟...」我心裡低咕著,同時正壓抑著我的窘,因為我的虛榮正巧被人看見。
學弟也就是N的弟弟,N是我國小別班的同學,而N的弟弟小我一屆,不過,拜賜全北市美術大賽,我每週都和各個不同年級的人一起參加集訓,而N的弟弟也在其中。
班上另一個會畫畫的男生在集訓時逗我,學弟在旁邊看得嘴角似笑非笑,而他卻從來沒和我講過一句話,卻竟然在這個充滿橘黃色的傍晚,我和他有了正式的互動。
「哈囉,芳儀學姊,我有話想跟妳說。」學弟落落大方地說,嘴邊盡是微笑。
聽他說到「有話想跟我說」這句話,我滿腦中滿著團團問號,因為學弟和我幾乎八竿子打不著,以前也沒互動,他會要跟我說什麼?我實在想不到。
「嗯,好阿,你說。」我很輕快地說。
「啊.............還是算了.....」學弟開始顯露不好意思的樣子,身體跟著一晃一晃地。
「沒關係阿,你就說嘛,又沒什麼。」我催促他快說,因為知道有人要告訴你什麼,最後卻不講,那真是吊足我的胃口。
「我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。」學弟有點困難地說出第一個字。
「我........在四年級的時候就注意到妳,我很喜歡妳的笑容,我覺得妳笑起來好漂亮......妳可不可以笑一個給我看?」他害羞卻大方地說。
「.................」這是甚麼情況?我剛剛聽到甚麼?我有如被雷轟到,不知所措,腦子一片空白,而橘色的陽光把周遭染得金光閃閃。
我呆滯地面對著他,但嘴角微微透露一點笑容,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,面對一個叫我笑給他看的人,我實在覺得有那麼些彆扭。
我和他僵在充滿落日餘暉的川堂,快要兩分鐘之久,陽光是如此美麗,就像一箴金咖啡橘調色的畫,兩個即將邁入青少年的男孩女孩,就在這畫框中一動也不動。

這兩分鐘猶如一個世紀那麼久,國小青澀害羞的我被這麼一告白,靈魂已經不知飛到哪兒去,我該做什魔麼反應?我要說些甚麼?學校怎麼沒有教一下?我像木頭一樣。
兩分多鐘過後,他仍不說一句話,同樣的,我也是。
現在想想真該死,我最後竟然落荒而逃,是真的落荒而逃,我沒說一句話,就帶著我的無盡尷尬,頭也不回地小跑步跑出學校了,離開的時候,我低著頭只見到我的影子,馬尾隨著小跑步擺動著。
我沒有見到學弟的臉,不知道他是否因而傷心落淚?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否訝異?不知道......。
一切都在我的逃跑中,如夢似幻的黃昏落幕。
(完)